解封之后,我们失去与得到了什么?
“国门什么时候开放?”——这曾是疫情三年间,无数人心中反复叩问的焦灼之题,它关乎亲情团聚、学业事业,更牵动着我们对“正常世界”的最后一点想象,当2023年初,中国出入境政策迎来实质性调整,那道沉重的门扉终于缓缓重启时,我们迎来的,远非一个简单句点,开放,与其说是一个答案,不如说是一面崭新的镜子,映照出世界的剧变,更迫使我们审视:经过这场漫长的隔离,我们与外界、与他人、甚至与自我的关系,究竟已被如何重塑?
地理的门易开,心理的“国门”却未必。 政策层面的开放,瞬间打通了物理的流动,机场重现熙攘,签证中心排起长队,许多人却发现,一种无形的“距离感”已然滋生,国际局势风云变幻,地缘政治的张力让世界地图染上了更为复杂的颜色,以往“说走就走”的旅行,如今可能需反复权衡目的地是否“安全”或“友好”,更深刻的是,长期的信息内循环与对“外部风险”的强调,在部分人心中筑起了一道审慎甚至疏离的高墙,世界似乎变得既近又远:身体抵达变得容易,但心灵完全重回那个“地球村”的信任与亲近,却需要更长的路。

流动重启了,但流动的意义已然变迁。 疫情前,出境游、留学、商务往来,常与“增长”、“拓展”、“享受”紧密相连,流动却常背负更沉重的叙事,探亲者背负着错失三年时光的补偿,留学家庭更谨慎地评估着价值与风险,商务出行则直面全球产业链重组与经济寒流的挑战,流动从一种“增量”的愉悦,部分转变为应对变化、维系存续的“必需”,我们依然渴望看世界,但目光中或许多了几分务实与沧桑。
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已然陌生的世界,也是一个被世界重新审视的自我。 这三年,全球社会都在经历深刻的内向重构,我们走出去,发现熟悉的店铺已歇业,约定的合作方已转型,旧日友人的生活重心早已转移,中国与世界的关系也在动态调整中,开放后,我们既感受到久违的欢迎,也可能遭遇新的误解与标签,这要求我们,既要重新学习如何与一个变化后的世界相处,也要学习如何向一个对我们有新知与旧问的世界,讲述一个同样经历了深刻变化的中国。

最大的开放或许是内心的重建。 疫情的真正遗产,或许不是边境的开关,而是它强制我们体验了极致的“孤立”与“连接”的悖论,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渴望面对面的温度,却也习惯了数字空间的生存;我们珍视小共同体的守望,却也目睹了全球性问题的无情,国门的开放,给了我们重新拥抱广袤天地的机会,但或许也提示我们:真正的开放,始于承认世界的复杂性,始于走出非黑即白的认知舒适区,始于在流动中重建那份对他者的好奇心、理解力与平和之心。
“疫情国门什么时候开放的?”作为一个历史节点,已有答案,但作为一个心理与文化命题,它的解答才刚刚开始,门的开关,终究只是一个动作,而门打开后,我们是否还能像从前那样无所挂碍地走出去,是否还能以同样开放的心胸拥抱门外的风与尘,这取决于我们如何消化这三年的记忆,如何在一个回不到过去的世界里,定义新的连接与意义。
国门已开,轮到我们审视并打开自己内心的疆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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